六章 老家伙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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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如煮
穿林道上尘烟滚滚连霞
阿遥被绑在马上绑法有些奇特:一条绳索将她从马颈上圈下來的手臂绑紧另一条绳索在马腹下横穿将她的两脚连绑在一起这样的绑法让她只能平背趴在马上仿佛一具叠加在马鞍上的肉鞍
她头上的簪钗已不知何时颠脱掉落披散开來的头发和马鬃混在一起向后飘抖着一如迎风而进的火焰同在风中飞展的衣裙好像给这匹马添上了一对洁白的翅膀
此时她却看不到自己的头发也看不到自己飘展如翼的长裙只看得到马颈左侧的地面那似乎已不再是地面而是沙石、泥土、青草、辙痕等所有的一切被夯实、拉长、粗磨之后形成的、斑驳的色线与它们相比那近在眼侧的、在奔跑中不住颤动着的、细毛棕红的马颈反而安静得像一块地毯
这种感觉很是熟悉她想就像自己被那老尼提着在竹林中飞速奔走的时刻
那之前自己怕姬野平和大伙商量不成天亮也不会放了自己因此趁人都往西港汇聚的档口逃出來连灯笼也不敢打东一头西一头地撞因路径不熟过了好半天也沒摸到湖边走着走着听到有男子呼喊声音当是自己行踪被发现了吓得赶忙往林深处扎不料脚下踩得枝叶响竟在竹林中又惊起一个人來那人一出手便将自己点了穴道扣住狂奔起來
那呼喊的男子听到声音从侧面追來服色隐约是一个老和尚可他心急之间绊了个跟斗就此落后当时自己只觉耳边呼啸风生、眼前黑花卷绿浑不知是被妖摄了去还是被魔拿了去闭了眼睛听天由命直到沒了风声也沒了喊声一切平静下來睁开眼才发现此身已在一个小庐的后窗下了那时听前院有人说话其中就有方枕诺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姑娘声音懒懒的捉自己的人侧耳听着他们谈话眉头轻轻地蹙起丝丝幽光从院墙边的竹叶上反射过來照在她脸上自己这才发现原來她是一个半老的尼姑不知为何她的眼泡微微地丰肿脸上有干掉的泪痕甚至腮侧还有一块抹横的鼻涕
鞍头铁过梁随着马背一颠一抖不住地向小腹顶來仿佛一只拳头在作规律性的捶击阿遥在钝痛中回神就看到地面高速后逝的色线中有另一匹马的蹄肚在同步向前
夹在马肚子上的是一条熟悉的腿比被人提在手中奔行的感觉还熟悉印象中这条腿总是和姬野平的腿出现在一起又总是让出半个步位站定的时候天青色的长衫下摆罩着它走动的时候步伐又总是那么舒、那么稳那是一双与岛上其它武士们截然不同的、充满矛盾色彩的腿它似乎毫无特别却总能在动静之间流透出一股别样的气质令它的主人在不显山露水的情况下鹤立鸡群
现在它依然是原來的模样可是相信再过不久它就会换上红裤套上官靴以与往日毫无二致的稳健步伐行走在宫墙碧瓦之下华廊玉阶之间了
阿遥只觉喉头一酸胃液标出來被风打弯在马后沥出一道飘忽的长线
眼前就此黑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干事过來松开绳子把她薅下马來拖到树边扔下
阿遥晕晕地抬起脸天地间仍是黑黑的像失去了一切色彩眼前弯刀密竖满地森森雪亮
道旁有马匹零散低头啃嚼着刀锋她定了定神才反应过來那只是被月光砺亮的草叶不远处淅淅水声里几条背影围在树边叉着腿她急忙移开眼去忽然就看到了坐在草窠里那个怪脱脱的胖大女人这女人两臂倒剪竟然光着膀子一身肥颤颤的奶白肉披着枝痕叶影仿佛正融吸吞纳着月色旁边不远不近的还坐着几个尼姑和尚
想到自己被方枕诺扒开衣服的事她心中顿时抽了一下但是看那胖女人却又不像是遭受了暴行的样子她的表情平静沒有任何的羞涩和不自在两颗大眼左右瞧看着不时又瞄一眼旁边马上的被卧卷
她很冷吧……这样想的同时阿遥浑身一抖这才意识到秋凉透骨自己身上多处都湿着正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这时刚才的干事牵着几匹空马回來将那几名尼姑和尚依次提起一个一个安在马上绑好重新连成一串轮到那胖女人时由于沉重难抬又叫來了两个人骂骂咧咧地总算弄了上去跟着把那卷被卧也换了马
阿遥也被重新绑在马上前缰拴在这小串俘虏的队尾
战马这样背着她似乎也很不舒服踏踏地抬了抬蹄子甩了甩尾巴轻轻前踱和另一匹马相互啃痒
阿遥无力抬头再看些什么却隐约感觉到旁边这匹马好像有什么不对仔细看时马上横担着的那卷被卧里仿佛驴打滚边缘挤出的豆馅般微露出半颗脑袋和一绺头发
被里面还裹着一个人吗
陡然间她惊直了眼睛那人随发丝垂下的还有一段细红绳绳头末端一个淡白色的小口袋轻轻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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